2023年已经过去大半了,相信对于今年生意难做不难做,所有在认真经营的人心里都有数。很多人盼着乱纪元快点过去,能恢复到往昔的景气岁月,想要搞清楚为什么疫情封控结束了生意并没有恢复,甚至很多数据差于封控期间,那就要对玄学一般的宏观经济学有一个自己的看法。
我的看法不一定对,只是我个人的视角和理解,供大家参考。我希望各位都要对自己的认知负责,按照自己看到的事情和自己的理解对未来的决策负责,而不是去天天想依赖一个预言家。没人是,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尤其对宏观经济的预测是严格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找到一个未来人问问是一种异常懒惰的心态,会付出沉重代价的。
库存循环周期理论,杠杆债务周期理论,人口周期理论等等,我认为都不足以解释完整的经济现象。并且经济现象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但有鉴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很多不被允许讨论。所以仅就能讨论的那部分经济问题谈一下我的理解,推论到不能说的部分就会突然中止,缘由各位都清楚。
经济本质上是一群人生产各种产品和服务,并且互相交易的过程。我产粮食,你做鞋,他理发,我们都专职自己干的事情,并且互相交易,这个就是经济了。而经济活动过程中最珍贵的信息是:最近做什么事情赚钱?这也是所有人关心的信息。
这个信息的是有价值的,因为这决定了人们投资或者投身的方向,而很遗憾,这个信息本身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人们判断什么事情能赚钱的主要依据是根据过往短期经验来的,而非事实本身。你很难劝阻刚刚在 P2P 平台上赚到高利息的人,告诉他这件事情根本上是不可行的,也很难劝阻一个房价上赚了十辈子工资的炒房客,告诉他房子不是终极财富密码。人们总是会将自己短期的成功经验无限外推。
一个事业能赚钱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经济活动里的其他人需要这个,并且你能以优秀的性价比供给这个,而非最近因为某个现象赚到过钱。偏偏经济活动中的人类表现的和玻璃缸里的鱼没太大差别。
这是造就经济周期的根本原因:人们投身投资于并不真的能产生效益的地方后产生的错配。
这是比债务周期和库存周期更深的原因,而库存周期和债务周期不过是这个原因的一个结果而已。要搞清楚的是因,不能看到现象就认为现象是因。
当人们生产了大量并不真的有如此多需求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有库存出不清的问题,而人们生产如此多的供给过剩仅仅是因为过去它供不应求。人们会过度负债产生杠杆率过高然后压垮现金流的原因也是因为过去这项生意能获利,因为人是经验主义动物的本性,只会简单推演。
房地产商纷纷暴雷的原因并不复杂:因为他们在赌房价永远上涨,而他们赌房价永远上涨的原因也并不复杂:因为房价过去一直在上涨。其他诸如什么必须永远产生通胀这类的归因都是看到一直上涨的现象想给自己找个解释,先射箭后画的靶子。
这或许是人类大脑天生的结构所决定的,无论何种原因,它是切切实实存在的现象,无可否认。
经济是互相关联的,是连锁的而不是各自独立存在的。当一个产业里产生的巨大资源错配导致的债务链条崩盘出清,是会导致货币湮灭和相关从业人员的收入锐减。从而进一步导致他们的开支急剧下滑,而这些人的开支下滑又会导致其他行业里的人的收入下滑,因为一个人的开支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收入。而这又进一步的使得其他行业的人本来健康的杠杆变得不健康。
我说的再简单粗暴一点:
当房地产企业一个一个接着暴雷的时候,相关的材料供应商,施工队,信托财富公司等等相关收入来自于房地产企业的人们的收入也没了。而供一辈子房贷买到烂尾楼的人和相关的从业人员的开支都会急剧萎缩。甚至包括了后续的装修和家电的从业人员也突然面临了生意奇怪消失的窘境。他们的开支的下降又会引发服务于他们的产业的下降,从而导致了不景气的全方位蔓延。
在金融层面上,本来“安全”的信托理财产品和相关的金融资产的突然失效,会让金融机构破产或者不敢扩大放贷业务收紧银根,出现经典的雨天收伞行为。本来杠杆率还算安全的行业因为这个不景气的紧缩而变得生意不好,杠杆变得危险的情况下又遭遇金融机构缩紧银根,从一个不算太糟糕的金融杠杆变成糟糕的。而这个循环会不断进行下去,最后安全的资产变得不安全了,相关的金融机构和实业的从业人员的收入又变少,一直一直循环往复,也就是费雪通缩螺旋。
所有人的日子,突然变得难过起来。而这一切,来自于一次巨大的资产错配,而巨大的资产错配来源自巨大的经验主义惯性。而这个经验主义惯性,也就是房产神话的缔造,对谁最有利,是谁乐于见到并且一步步实操的,是不允许讨论的。(此处休止符)
房企有大量的上市公司,它们的财报是公开的。最后落入房产公司从业人员手上的钱,不足卖房款的3%,其余97%主要去哪里了大家可以自行去分析。而房地产企业收到的房款是房价部分,买房者背负的房贷利息如果是30年的长贷款的话,基本和房价能持平。这部分利息收入是国有银行的收入,所以六个钱包+30年996拼死拼活透支健康的财富流向去了哪里,大家自行推演。
过去也这样啊,没出问题,而现在为什么突然就变错配了呢?
那是因为资本的回报率是有边际效应的,这个道理其实并不难懂。
当村里没有路的时候,集资投一条土路都能产生巨大的经济效应。那是有和没有的区别,村里的劳动力,人类的知识,村里的土地的价值都能和外部发生联系,从而产生经济效益。
当村里办的企业蒸蒸日上,土路的运能成了瓶颈的时候,再多修一条沥青路是很有价值的。当厂子的电力需求增长迅猛的时候投资一个水利发电站是大大有必要的。
所以背债投资大快猛上总是给人一个经验反馈:高负债,加速加速再加速是对的。
但资本的投资回报率并不是一个神奇盒子,你投入多少钱能给出多少反馈。它是一条会收敛的曲线,而不是一个斜着上升的直线。
当已经有了七八条高速公路的情况下,再去负债搞八车道的新公路只会产生更多的资源错配。因为技术水平的代差是会被抹平的,不存在投资就一定有效益的神奇聚宝盆。
这就是我们看到的每增长一元的债务,新产生的GDP的数字一直在变少的原因,这是个简单的边际原理。决定大快猛上的人迟迟意识不到这个简单朴素的经济学原理吗?还是大快猛上搞个几百亿的水司楼对决策者个人很有利呢?此处我们又到了不允许讨论的地方。(此处休止符)
一个完美的市场是人们会投资有效益的地方,然后产生相应的资产。真实的世界是:人们投资于最近很赚钱的地方,直到该领域不赚钱,开始赔的底朝天,然后市场开始出清。慢慢的资源会回到有效的地方。
更有意思的现实是当看到一些人的杠杆出问题从而导致出现问题的时候,会征集大量的资源去维护这个错配的杠杆使得它能再苟延残喘下去。为什么呢?嗯(此处休止符)
这就是为什么2023年所有人的生意都变得如此困难的根本原因:过去大快猛干的聚宝盆错觉将巨大的杠杆配置在了错配的地方。投资了大量没有效率的地方,而到了债务清偿周期的时候一路拖延拖延再拖延直到拖无可拖的情况下,所有人的收入都萎缩了,而一个人的收入增长情况是这个人开支的决策原因,收入不增长甚至减少的情况下开支的收缩又会影响到其他行业人的收入,这个蔓延开来就是所有行业的从业者日子都不好过的原因了。
再讲开一点:
基础设施的投资本身已经边际化的情况下,决定负债一把再投一个双向八车道的十三线城市的负债率飙升,逼着决定用推高房价的方式再收一笔,配合再一笔发信仰债梭哈。结果资本回报率边际效益让这个投资被证明是错配的,推高的房价让地产商相信房价永远上涨但结果迎头撞上错配时代。居民部门收入已经被压榨到极限从而导致卖不出去,房地产行业暴雷,导致基础建设的投资更加无效,从而所有从业人员的收入锐减导致消费锐减,金融机构收紧,双重打击了所有行业,一个通缩循环形成。
过去负债投资,总是能产生效益的原因是中国的几个经济要素在发挥作用从而追赶上先进的生产力,这个潜力的挖掘不是无限的。不是永远追加杠杆就能永远有新的财富效应能对应产生的,它是边际的。而人们总是短期经验的迷信者,面对错误的配置形成的杠杆又永远下不去手去纠正它。
不纠正的后果只能是一次性给你纠正过来,这会比每次早点纠正要痛苦得多得多。
但做错配置的人其实不用负责(此处休止符)
所以要判断乱纪元什么时候过去,就得看这场史诗级的资源错配何时能消化掉。当年的总量和杠杆加的有多疯狂,这个消化就有多漫长。日本凭借过硬的工业能力,花了30年,算得很好的成绩了,不太行的,也就是绝大部分经济体其实就这么躺下去再也没起来,没人规定一定能再起来的。
也不用太悲观,真正产生新的财富周期都是因为技术革命的诞生。长期来看,让人类产生财富的真正原因是技术革新,而技术革新来自于科学认知的进步。只要人类的科学认知还在进步,就迟早会有新的周期诞生。
所以最后的最后,我们都应该尽量祈祷新的科学技术的突破早点来,这才是所有人真正的救星。